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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自我放逐(2 / 2)


“喂,长野桑吗?我是山田信一。”片刻寒暄,裴子云直接说:“我今天在咖啡厅遇到一个作家,写得还不错,你可以给一个机会,他向你投过稿,名字叫堀川里志。”

“如果可以的话,请在现在就回个电话。”

“没有问题,我立刻审一下。”长野成美说着。

裴子云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耐心等待着,冴子已找到了她的刀,缓缓把刀抽出鞘,刀身上光色一划而过。

裴子云侧看了一眼,知道冴子因父亲抛弃过她,所以对这种男人很不待见,也就随她了,只是这刀长六十公分,一种隐隐的感应在上面——冴子杀的人,自己也能获得一份?

裴子云再次看了一眼她的眉心,看起来珠子又炼化了一点。

早川直美却想的不是这个,她也很爱好文学,她迟疑了下,问着:“你刚才对堀川先生提吉崎拓,是有什么用意吗?”

“哦,这个啊,这和东瀛国民性有关,在信奉集体主义的东瀛,传统、突破、回归,是一个体系。”

“当年西方文学传入东瀛,吉崎拓受到了启发,形成了新的文学流派,这可以算是突破。”

“但在出国旅游都打旗排队的东瀛人中,不谈政治,就算是文学,也只有在传统中才能感受到价值和真实,一旦偏离传统太远,非但不会感到自由,反会变成无根的人。”

“突破或创新自然很好,但如果来不及回归传统,就会被排斥,吉崎拓就是没有来得及回归,因此产生了东瀛式特有的虚无洁净悲哀之美,达到极致时,导致自杀。”

“出于作家的良心,我得警告下堀川里志。”

裴子云说着,原本世界上,东瀛作家自杀,或是成长过程里感受的悲哀,或是敏锐心性无法承受现实的沉重,但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东瀛大作家,往往突破了东瀛传统文学的窠臼,这种突破,有时就等于是自我放逐,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死亡。

东瀛只有在组织内部才能感受生命的真实,一旦失掉上下左右制掣,就变成了无根之人,并且被集体所排斥——这是外人很难体会,又真实存在的规则。

最冒进的织田信长,死于谋反。

在国内通过缓和手段取得天下的丰臣秀吉,死于侵朝战争(注1)。

而最符合“传统、突破、回归”规律的德川家康真正拥有了265年天下。

“是这样吗?部长也会这样想?”

“不,我可不是织田信长。”裴子云闭着眼回答,这世界织田信长,不过是一个庸碌的大名,身败名裂。

但裴子云真正的想法的是,织田信长太过冒进,而被称为第六天魔王,而死于明智光秀谋反——只仅仅他没有真正的力量。

就算比织田信长更冒进,可伟力归于自身,社会奈其何?

这与小孩或少年,到处高喊“我要逆天”,看起来相似,只是裴子云每到一处,都细细研究世界以及当时社会的规律,然后才发出这样振聋发聩的话语。

因为说出时,就是可达成时。

这时,咖啡店里电话响了,响了两遍没人接,堀川里志还在沉思和写作,突意识到铃铛响了,迷惑抬起头来,看见了电话的注译,连忙起身,由于速度太快,导致稿纸撒了一地。

来不及整理,接起电话,堀川里志气喘吁吁说:“嗨,我是堀川里志……”

“堀川君啊,你好,我是白石学馆的编辑长野成美!”

“初次接到您的电话,实在十分荣幸!”堀川里志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出版社编辑会给自己打电话,受宠若惊,虽对面没有人,但不自觉立正躬身,这也许就是东瀛人的礼仪了。

“堀川君,我看了你的小说,《等候的恭子》的作者是你吧?我想邀请您来出版社,就本书的事宜商讨一下,您有时间吗?”

堀川里志的眼睛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腰深深的弯了下去:“嗨,长野桑,我明白了,我立刻就来。”

好运来得太突然,至于怎么来,这时都来不及理会了。

匆匆忙忙收拾了书稿,准备离开咖啡馆时,堀川里志突想起了些,又拨着号码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立刻满怀喜悦又快速的说着:“恭子,白石学馆的编辑长野成美找了我,说我的一个中篇有着潜力,要我去学馆,我现在立刻就过去。”

对面电话里传来了细细的女声,似乎是庆贺,也是叮嘱。

“好的,我明白,放心吧,恭子,我再也不会犯以前的错误,无论多晚,我都会回来。”说着,堀川里志起身出了咖啡厅,向着车站奔去——10分钟步行,就有个车站。

“省的我跟上去了。”而在这时,车内裴子云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似乎抓住了一根无形的线:“目标,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