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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三个月(1 / 2)


两人面对面站着。

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

相距不过几厘米。

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压抑到了一个低点。

赫连长葑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跟千万次记忆中的那样,没有丝毫的变动。

夜千筱紧紧抓着军刀,漆黑的瞳仁里似乎染了层冰霜,冷到将所有的情绪与思绪遮掩,唯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在不经然间扩散,似是能将人冻得冰寒彻骨。

只是,抓住军刀的手,以细微的动作,在轻轻地颤抖。

明知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明知杀了他,也不能挽救回什么。

明知杀了他,也……

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但,爆发的怒火和憎恨,却抑制不住这股冲动。

死么?

大不了一起死!

那双冰冷的瞳仁,愈发的冰寒,杀气乍现。

握住军刀的手用力,夜千筱抬眸,看着赫连长葑那张冷峻的脸,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去!

猛地朝下的军刀,在空气中,刮起一股冷冽的寒风。

一如那骤然爆发的杀气!

这把刀,赫连长葑送的。

三叉戟折刀。

随时带在身上。

而现在,它没入了赫连长葑的身体。

锋利的刀刃,破开那件染满鲜血的外套,继而穿透人体最外层的皮肤保护,最后,狠狠插入血肉之中。

几乎不需要多大的力气,整个刀刃便彻底没入!

抓住刀柄的手,没有及时松开,有鲜血顺着刀刃两边一点点的渗透出来,染湿了外面的那件外套,同时,手指也触碰到那温热的鲜血。

触觉到那抹温热,夜千筱抓住刀柄的力道,微微一松,手指一根根的松开刀柄。

最后,缓缓移开。

夜千筱依旧站得笔直坚韧,眉宇间的冷然不曾退散分毫。

她看着面前的赫连长葑。

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有细细的冷汗冒出,离得极近,甚至能看清他那颤动的睫毛,可他没有吃痛的发出过一声,一张刚毅而俊美的脸庞,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只是,在对上那双怜惜的眼睛时,密密麻麻的刺痛便从心底窜起。

一种极其压抑且不舒服的感觉。

“队长……”

走廊上,伴随着快速地脚步声,想起了颜承乐的喊声。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直至这时,面无表情的赫连长葑,这才皱起了眉头,抬脚往里走了一步,再一抬手抓住门,便狠狠地关上了门。

即将靠近门口的颜承乐,理所当然的吃了个闭门羹。

颜承乐停在门外。

有些好奇。

却因隐约见到夜千筱的身影,想了想,遂没有继续敲门叫人,而是停顿片刻后,便转身离开。

脚步声,一声一声,又再一次走远。

夜千筱立在原地。

这一次,赫连长葑站在她右侧,面向她,挺拔的身形,站得一动不动,仿佛刚刚那一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片刻后,夜千筱侧过身。

面对着赫连长葑,继而往前走了一步,笔直的站在赫连长葑跟前。

“赫连长葑,我杀不了你,”微微抬头,夜千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话语一字一顿,不含丝毫情绪,“但我不能原谅你。”

刚刚下手的那把刀,偏离了心脏的方向,狠狠刺入赫连长葑的左肩。

正是上次被刺入的地方。

鲜血淋漓。

她可以让赫连长葑的身体千疮百孔,但她下不了死手。

她现在穿着军装。

她知道赫连长葑的重要性。

对于这个部队,对于上面的长官,对于下面的战士,对于那些人民。

国家花重金砸出一个赫连长葑。

但,只有一个赫连长葑。

他们或许花更多的精力与金钱,都砸不出第二个赫连长葑。

夜千筱很愤怒,但并非没有理智。

只是——

眼下,她并不想继续跟赫连长葑纠缠下去。

她留下来,自己花了多少精力,赫连长葑又花了多少精力,而现在,她若再次留下来,她跟赫连长葑将会花更多的精力。

她累了。

以前的事,不想时刻惦记着。

她恨赫连长葑的隐瞒。

矛盾的是,她并不想恨赫连长葑。

感性与理性的冲突,素来善于分析的她,理不清这其中的思绪,也没精力在一遍遍的重复原不原谅的问题。

那件事,赫连长葑不在其中,她可以让赫连长葑帮忙解决。

而现在,赫连长葑身处其中,这一切就像个笑话一般。

简直可笑至极。

赫连长葑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底,有着难以预测的悲伤。

他抬起右手,抓住夜千筱手中的那张纸。

轻轻一用力,就将其给扯了下来。

当着夜千筱的面,他将其揉成一团。

有鲜血沾在纸上,随着他的动作,犹如飞溅过的血滴,极其刺眼。

“我需要你留下来。”

赫连长葑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在耳畔敲响一般。

他之所以隐瞒,只想让夜千筱留下来。

而现在,夜千筱知道,他更想让她留下来。

有伤,他来抚平。

有痛,他来弥补。

一直都知道,夜千筱是喜欢他,只是这份喜欢不够深,所以随时都会离开。

这件事,她选择离开,比面对面的解决,要复杂许多。

所以,她选择放弃了他,给自己一个安稳。

这样的选择,赫连长葑并不觉得意外。

夜千筱就是这种人。

她可以用尽全力得到一样东西,同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很多东西。

连他,也不例外。

他因他们在一起而欣喜,可她,一切平平淡淡的,从不曾打心底去依赖她,尽管她会在很多方面寻求他的帮助。

“现在的你,最没权利说这句话。”

夜千筱冷冷看他。

“我给你三个月的假期,”赫连长葑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三个月,你随便去哪儿,三个月后,如果你依旧不想留下来,再来见我一次。”

赫连长葑的声音很沉稳,一如既往地沉稳,但在这样的情形,却失去了以前惯有的那种坚定。

在夜千筱面前,他永远也无法保持那种坚定。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推翻他所有的决定。

微顿,夜千筱打量了他几眼。

视线一寸寸的扫过,这个她想要靠近,但总有万千阻隔的男人,还在尽量的保留最后一次机会。

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

有些厌倦,但,也有些心软。

她不是怎么喜欢这样正经的谈话。

当她下定决心时,一个人想要扭转她的决定,按理来说,是她最为不爽的,可莫名其妙,在看到这张脸,那难言的欲要挽回的情绪时……

不至于动摇。

却有些不明的意味升起。

于是,夜千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

终于,夜千筱应了一声。

一个字。

达成约定。

也表示,她开始服软。

归根结底,那件事,她谁都不能怨,而当她必须要发泄这口怨气时,她选择了赫连长葑。

隐约有这样的意识,夜千筱却不愿意就此深想。

这一次,夜千筱离开。

赫连长葑没有挽留。

听到门开门关的声音,赫连长葑身形微微僵硬,尔后低下头,看了看左肩上插着的那把三叉戟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