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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蛇有蛇道(一)





  大唐军制承袭隋朝,采取的都是府兵制,十六卫皆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两人,另有中郎将、郎将等诸多将军、校尉为辅,看起来似乎都挺兵强马壮的,可实际上么,各卫大多都只有官没有兵,哪怕是大将军,不外放的话,手中也自毫无丁点兵权可言,唯有太子左右卫率以及左右武侯卫这四个卫例外。

  太子左右卫率,顾名思义就是保卫太子的兵马,按《武德律》,各拥兵一千五百之数,宿卫东宫,乃是太子亲军,至于左右武侯卫(唐高宗龙朔二年后改称左右金吾卫)么,则各有兵马两万五千之巨,轮流屯驻玄武门,是为皇帝亲军,赵文振将去报道的左武侯卫就是这么支皇城禁卫军。

  “放肆,宫前安敢纵马?找死么,嗯?”

  报道之处就是宫禁之地,那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不,赵文振领着二管家赵虎这才刚策马赶到了玄武门外的长街口处,连宫前的小广场都还没进呢,就已被一队甲士拦住了去路。

  “兄台误会了,某,赵彦,翼县子爵,奉吏部调函,特来左武侯卫军中报道,还请兄台行个方便可好?”

  无特殊理由,于宫前策马乃是死罪,这一条,熟读过《武德律》的赵文振自然不会不懂,又怎可能真就这么大刺刺地往前乱闯,自是早早便在警戒线前三丈开外处甩蹬下了马背,而后,紧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公函,疾步抢到了带队的什长面前,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甲营丙队丁什郑蔽参见中候大人。”

  这一验过了公函,那名带队的什长可就不敢稍有怠慢了,忙不迭地便躬身行了个礼。

  “郑兄弟客气了,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给各位兄弟添了麻烦,本该设宴向兄弟们赔个不是的,奈何报道一事实不知得迁延多久,且就请郑兄弟代某宴请一下各位兄弟如何?”

  赵文振前世可是曾在基层混过好几年的,自然清楚蛇有蛇道之理,自不会因面前这拨士兵地位卑微便妄自拿大,但见其抖手间便从宽大衣袖里取出了一串钱,很是客气地便往郑蔽手中塞了过去。

  “大人,这……”

  郑蔽本来还担心赵文振年轻气盛之下,会记恨于己呢,却不曾想赵文振竟是如此之慷慨大方,一时间自不免便有些个反应不过来了。

  “就这么说定了,赵某还赶着去报道呢,就先失陪了。”

  赵文振此举确实是在收买人心,可其实说来也就只是随意布上枚闲子罢了,自然不会在此多迁延,客套了几句之后,这就抬脚便要往宫门方向行了去。

  “大人且慢,孙苞,你陪大人去文书处走上一趟。”

  唐初钱大,一串钱足可买下一头大肥猪了的,这等厚礼,郑蔽显然是不敢平白生受了去的,此际一见赵文振要走,赶忙便叫了停,而后,很是殷勤地便派了名手下去为赵文振引路。

  “诺,赵大人,您请随小的来好了。”

  郑蔽话音方才刚落,便见一名三十出头的甲士已从旁闪了出来。

  “有劳孙兄弟了。”

  赵文振原本正为不熟悉玄武门内的状况而头疼着呢,这一听有人愿意为自己引路,又哪有不乐意的理儿。

  “赵大人,敢问令尊可是赵鹏、赵老将军么?”

  孙苞身材不高,体略胖,长着张讨喜的脸庞,一看就是个会来事之人,这不,方才刚走没几步呢,这厮便已凑到了赵文振的身旁,低声地探问了一句道。

  “确然如是。”

  此事算不得啥机密,赵文振自无否认之必要。

  “呀,还真是啊,那大人您恐怕就得小心了。”

  赵文振只这么一肯定,孙苞的声音立马便更低了几分。

  “哦,此话怎讲?”

  一听此言蹊跷,赵文振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概因他心中是真的没底,无他,前任叛逆得很,与其父的关系处得很僵,父子间的交流并不多,对其父在军中的任职情况所知有限得很,赵文振自是没法凭着前任的记忆搞清他那便宜父亲究竟得罪过何许人来着。

  “实不相瞒,据小的所知,赵老将军与左郎将邓横旧怨颇深,前些天,邓将军就已放出了话来,说是要给大人您一点颜色瞧瞧呢。”

  这一见赵文振懵懂的样子不像有假,孙苞紧着便出言提点了一番。

  “……”

  孙苞这等言语一出,赵文振登时便无语了,敢情自家那个便宜老爹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份“宝贵遗产”,这回头疼了不是?

  “大人,请恕小的直言,您若是呆在左军,这日子……,呵呵,所以啊,依小的想来,您还是抓紧时间走走门路的好。”

  孙苞是真的能说,也敢说,趁着左右无人的空档,低声地又提醒了赵文振几句。

  “多谢老哥仗义直言,只是某初来乍到,这门路……”

  自个儿先前的随意打赏居然能换来这等回报,还真令赵文振为之意外不已的,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不曾带到脸上来。

  “好叫大人得知,那文书处的录事参军(从八品上)曹淼便是个关键人物,嘿,您别看曹参军官阶不高,可却曾是张大将军的幕僚,路子野着呢,您若是肯下血本,得偿所愿实非难事。”

  赵文振这等虚心求教的样子一出,孙苞登时便来了精神,但见其先是飞快地左顾右盼了一下,而后方才低声地道破了谜底。

  张大将军指的便是现如今的玄武门长上、左武侯卫大将军张士贵,在右武侯卫大将军尉迟恭常年领兵镇守地方的情况下,张士贵就是皇城禁卫军的唯一掌总,若是能走得通此人的门路,那调离左营确实不难,问题是真有此必要么?赵文振并不敢确信,原因很简单,孙苞的话未免太多了些,所言是否属实一时半会显然无从考证起。

  “原来如此,某知矣。”

  心下里虽是存了疑,可赵文振的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慢,于点头应和之同时,紧着便又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串钱,悄悄地塞进了孙苞的手中,登时便令孙苞乐呵得眼都眯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