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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之前高明皓念念不忘的那辆闲置的越野车,出发之时就被陆泽一直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乔乔客气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出租车就好,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里都行,我送你。”

  看陆泽坚持的样子,乔乔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腕答应了,她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争执。

  出了机场扑面而来的冷冽空气,实在与海边的暖冬不同。走进停车场,远远地就能看到陆泽那辆异常彪悍硬朗的体积远超普通车型的越野车。

  即使心思有些乱的乔乔也仍忍不住想到,从前看陆泽开这种风格的车只觉得和他气质有些不符,现在才会想到,这款国内少见的昂贵车型,最出名的特色是异常的抗撞,甚至可以防弹。而高明皓之前提过,陆泽买了一模一样的两辆,b市开的也是这款。

  陆泽的过去,在这种心思异常敏感的时刻,悄悄地扎了一下乔乔的心。

  乔乔需要先回一趟外婆家,陆泽便送她过去。路过门卫的时候,乔乔却被喊住了。门卫大爷和乔乔说,过年的时候,有孕妇来找过她,大爷说乔乔她们一家去海边度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对方却什么口信也没有留下就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乔乔点头表示知道了,去外婆家里,把积压六年多未曾碰过的房产证取了出来。

  陆泽再把乔乔送回她从前长大的小区,到了小区门口,乔乔便喊陆泽停车,“这里就好了,我走进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谢谢你送我过来。”乔乔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却被陆泽阻止了。

  “我陪你去。”陆泽探身过来,把副驾驶的安全带又替她系上了,“我没有别的事,物业的电话是我先接的,所以我都知道了,我陪你去。”

  乔乔愣愣地坐在副驾驶上,所以陆泽专门飞这一趟,就是为了陪她?陆泽在低头帮她扣安全带,两人之间不过相距数厘米,安静的车内呼吸可闻。

  “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可以处理。”

  扣好副驾驶的安全带,陆泽抬头看着乔乔,深邃的眼神里似有疼惜,低声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他伸手摸摸乔乔的头顶,“但是我坚持。”

  乔乔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仍由陆泽重新发动车,送她进去。

  回过神来的乔乔指引着陆泽在小区里穿行,不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一栋居民楼前坐着好些人,两个老人和一个孕妇稳坐如泰山,旁边还有人在不停地劝。

  “你别陪我下去了,我一个人下去就行,其实就是点私事,不会怎么样的,没关系。”乔乔对陆泽说道。

  停车熄火,松开安全带,陆泽扭头认真地和乔乔说道:“对方是老人是长辈是孕妇,对你动手你怎么办?”有时候单身女孩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威慑力,抢劫的会挑单身女孩子下手,猥琐的会挑单身女孩子尾随,就连跑装修如果你一个单身女孩去谈价,人家都要多宰你两刀。

  陆泽的担心让乔乔轻轻微笑,她一直打算一个人过一生,对这些早有心理准备,如果这些都处理不了,又谈何坚持独身呢。

  可惜陆泽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不论乔乔怎么说自己一个人可以,他都是不听的。就像昨天在夜里的海边,固执地一定要坐在她旁边一样。

  没辙的乔乔只好让陆泽又开车出来,在小区外面找到了一家装修公司。乔乔进去就问道:“我需要铁条封门,最快的速度,麻烦找尽量壮一些的焊工过来。”

  这要求就有点令人侧目了,对方有些犹豫,这是要干什么?拆迁纠纷吗?

  乔乔拿出房产证,“我的房子,我需要把门窗都焊起来,越密越好,你可以带人先和我去物业确认我是业主再焊门。两倍价格。”

  这种快钱,还是业主本人的房子,那便没问题了。包工头喊来几个壮实的焊工抗上铁条,便和乔乔他们过去了。

  到了物业那里,给乔乔打电话的那个工作人员李大叔,大冬天的累得满头是汗正在吃方便面。“江……哎,乔小姐你可算来了。这是干嘛?要封门?这套房子你不要了?哎……好吧好吧,这么多年你也没住过……”

  李大叔和包工头带来的几个焊工确认了乔乔是业主,乔乔便先预付了一半的订金,让他们当自己是去装修的,直接上楼封门。

  乔乔的爷爷奶奶和后妈原本是坐在楼梯门口堵门不让进出的,然而几个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一脸彪悍地扛着铁条说别耽误他们进去给别家装修,看上去就骇人的很,他们便老老实实地挪开了。

  封门的工人已经上去了,乔乔便过去了,陆泽依然沉默而耐心地陪伴在她身边,不说话,但也不肯离开去车上等她。

  看到乔乔过来,她的爷爷奶奶和后妈一时竟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怨愤,再看她身边还有个出色的年轻男子,开的车一看就价值不菲,更是情绪复杂。

  江爷爷先开了口,倒也没冲突,而是感慨万千地指了指儿媳妇,“江乔哪,看看,你新妈给你怀了个弟弟,我老江家可算是有后了。”江奶奶扶着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怀孕儿媳妇,张芳撑着腰冲乔乔笑笑,“江乔,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联系不上你,去你家那边门卫说你们去海边度假一个月,你的手机号我们也没有,这不是没办法嘛。”

  一直以来乔乔总是尽量温和礼貌地维持场面,从不卸下她社会化的那张面具。这是第一次陆泽看到她如此激烈而棱角外露的一面,乔乔冷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来和自己打招呼,连一丝客气都欠奉,“别喊我江乔,我不姓江。这套房子也不姓江。还有什么事?”

  听到楼上传来突突突的焊门声,几人脸色一变,却不敢冲上楼去直接阻止那几个看起来就一脸凶悍的工人,毕竟怀着身孕,孙子最大。挺着肚子撑着腰的张芳柔柔弱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乔,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我肚子里的也是你亲弟弟啊,也是你爸爸的亲骨肉啊……当年的事我也付出代价了,养了这么些年才怀上第二个,就不能当事情都过去了吗?”

  看着张芳如同依人的小鸟一般柔弱着梨花带雨着,乔乔也懒得纠正对方她的名字了,因为她发现,不管对方喊她江乔还是乔乔,都让她觉得恶心。乔乔回以一个平静的笑容:“告诉我要有个亲弟弟了,还有什么事呢?”

  张芳犹犹豫豫地哭诉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本来就和公婆一起住,现在我怀孕了,再加上你爸,那个两室一厅挤得是满满当当。等你弟弟生下来,我娘家人来照顾月子住哪里?你弟弟怎么办?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养个孩子有多贵,奶粉尿布,上学读书,学区房。这还是老江家的独苗,长大了连个娶妻生子的地儿都没有。你也心疼心疼你爸,他都多大年纪人了,还在外面奔波,课余还得兼职赚钱,他也没忘过你妈啊,每年到了初八人都找不见,当年这套房子给了你,你说改姓就改姓,你爸也没说把房子收回来啊。这要不是真的生活艰难,我们也不会来找你。”张芳揉揉哭地红肿的眼睛,拍拍婆婆扶着自己的手,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个孝顺孩子,说带外公外婆海边玩一个月就玩一个月,花钱都不眨眼的。你看你现在长大出息了赚钱了,户口也落在b市了,这边两套房子扔在这里空着,连个租金都不赚,与其空着,不如让你爷爷奶奶搬过来享个清福啊。”

  一边哭泣一边伶牙俐齿,一边示弱一边强调怀的是你弟弟,一边说心疼她爸这些年辛苦一边说房子空着不如孝顺爷爷奶奶,话里话外一顶血缘加一顶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又年轻又柔弱,话说的也好听,难怪她爸当年呢。

  乔乔看着张芳表演哭诉够了,微笑着回复:“生活艰辛,养儿养老养家不易是吧?怕什么呢?有情饮水饱啊,你有真爱啊!有真爱的人,不怕世俗不怕流言不怕一纸婚书不怕家有妻女,什么都不怕。住什么房子呢,风餐露宿街头也值得啊!”

  如此尖锐的乔乔,刺的张芳脸色一白,扶着肚子就开始哼了。婆婆心中着急她肚子里的独苗江家的根,赶紧扶着她找地方坐下来,江爷爷被这话刺的面红耳赤,往前一步怒道:“不肖!江家白生了你这个赔钱丫头!”一步还没跨过来,陆泽整个人往乔乔面前一挡,光是身高就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让老人家半步又收了回去。

  江奶奶讷讷地看了一眼陆泽,“乔乔啊,这是你对象啊?”其实乔乔本来就是江乔的小名,奶奶喊起来也并无不顺。

  冷淡的陆泽根本不搭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乔乔的面前。乔乔也不可能挑这时候去解释陆泽不是她男朋友,他们便误会了。

  张芳看看陆泽俊美颀长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如今却连住的房子都紧紧巴巴的,不由得悲从中来,抹着眼泪说道:“江乔,你看你现在男朋友开的一辆车都够我们几套房子了,又何苦这样为难我们呢。”

  乔乔根本不屑于和她进行这种口舌之争,刚要开口,手里的手机响了,乔乔拿起来一看,即使是11位没有留存的手机号,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激动而颤抖,“乔乔,乔乔……你终于给爸爸打电话了……我就在你妈妈的墓前呢,今天是她农历生日,爸爸没忘……”

  乔乔忍不住闭了闭眼,冷声道:“江建国,她不需要你的这种记得。你现在这种情绪,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乔乔扫了一眼张芳的肚子,“你老婆和你父母现在在我这里闹房子,你如果不能尽快过来把他们带走的话,我就不保证什么了。毕竟二十几年来觉得没有儿子,就等于人生白过、愧对祖宗的人是你们江家。”

  乔乔这话说得,江建国的声音立刻着急起来,“乔乔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马上过来,你……你后妈她肚子里是你弟弟啊……”

  听乔乔挂电话最后说的那句话,张芳被气得够呛,也不装哭了,“什么叫做不保证什么?江乔,你别欺人太甚!你别以为我不懂法,后来我研究过了,当年你妈妈过世的时候,那些财产应该先夫妻平分,再平均继承!你身为女儿只有八分之一的继承权!你凭什么拿一套房?但是你爸给你了!你居然还这么说,白眼狼!”

  乔乔温柔地笑笑,“难为你还研究了继承法。嗯,我也研究过,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二十一岁那年就立了遗嘱,还是效力最高的公证遗嘱,确保我哪天死了,遗产一分钱也不会留给冒出来的弟弟,开心吗?”

  这话说的,让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谁也没想到当年21岁的乔乔会去立遗嘱,但是乔乔自己却想到了。她甚至早已预见了自己想要独身一辈子的将来,一眼望到了自己死后可能次序最高的继承人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立了个遗嘱。

  然而有个人,在18岁那年做过和她一样的事。

  陆泽轻轻握住了乔乔的手。乔乔微微挣脱,却挣脱不开。陆泽一直沉默不语,尊重她之前在车上表达的意愿,并不参加她的家事。只是在对方激动起来的时候站在前面遮住她,只是听出了她淡笑语气下的哀伤,然后温暖有力地握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