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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没有维多利加的学园(2 / 2)


通过迷宫花园就会到达维多利加的娃娃屋,塞西尔老师正在急忙打开玄关门锁。好像注意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一弥和布洛瓦警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稍微露出笑容:



「久城同学」



「老师。」



「快点打开!」



警官似乎十分着急。塞西尔老师一打开门,三人就一起进入屋内。



在即使是早晨依然显得阴暗的小房子里,警官左右摇晃钻子头:



「没办法了,就把那个的行李送到修道院吧。久城同学,你帮忙打包!」



「」



「唉虽说是我的妹妹,可是那个或许是只能生存在有限条件之下的异形怪物说不定是比我们的认知还要脆弱的生物嗯,用这个!」



布洛瓦警官找到一个巨大空行李箱,随手丢向一弥。一弥手忙脚乱接住,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着嘴唇盯着手上的行李箱。然后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用力叉开双腿站着。



眼睛瞪着布洛瓦警官以强硬的声音开口:



「警官,我我去接维多利加回来。」



「喔?」



布洛瓦警官似乎松了一口气。一弥仰头瞪视着他的脸:



「我去接她回来。但是不是为了你和你的父亲布洛瓦侯爵,也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因为我是维多利加的朋友因为担心她所以我去接她回来。但是」



发现布洛瓦警官突然回头,一弥迅速后退以防危险的钻子戳到自己。在阴暗的房间里,来自东方小国的留学生久城一弥与布洛瓦侯爵家的嫡子钻子头警官正面对峙。



一弥的目光盯着那两支钻子头。



「我」



「哼,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准备上路。」



「警官,我」



两人继续互瞪。一弥的脑中苏醒的不是现在站在眼前的钻头男,而是一头火焰红发的不详男子有着细长绿色猫眼的神秘魔术师,布莱恩罗斯可抛下的几句话:



小心移送



这种程度的力量,有办法保护她吗?



呆在房间角落的塞西尔老师盯着互瞪的一弥和警官不禁着急地跺脚,一脸担心看着两人的表情,最后以斥责小孩的语气说道:



「你们两个,要吵架之后再吵。久城同学,现在立刻去把她接回来。」



「啊是!」



一弥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同意。布洛瓦警官则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把行李放进去吧。维多利加同学连换洗衣物都没带。」



「连换洗衣物都没带?」



一弥忍不住反问:



「只不过是出门一个晚上,就带了简直像是要环游世界的大堆行李的维多利加?这么说来,这个巨大行李箱还在这里就表示」



「因为整理行李的时间都用来写信给久城同学了。」



「啊」



「维多利加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



塞西尔老师难过地念念有词。一弥的表情也变得很复杂,默默不语。



「真是够了,那个坏心眼的维多利加。爱逞强、小不隆咚的恶言恶语制造机。对你来说重要程度仅次于生命的东西,不是书、荷叶边和甜点吗?为什么丢下这些不管,却费心写了一堆坏话骂我呢?你该不会是个大笨蛋吧?」



一弥一面对不在场的维多利加抱怨个不停,一面在糖果屋里绕来绕去,专心为维多利加整理行李,几本难解的书、塞满粉红、橘黄MACARON的玻璃瓶和兔子、小鸟形状的棒棒糖,以及加有木莓果酱的饼干。还有成堆的闪亮糖渍栗子和加入大量黑醋栗的圆滚滚英式松饼。



把这些都装进去之后,接着把手伸向富有光泽、左右对开的翡翠色衣柜门,打开之后「碰!」的一声,塞满的荷叶边与蕾丝洋装瞬间飞出,有如遭到整群天鹅袭击,轻飘飘落在一弥身上。



「呜哇!?」



一弥大吃一惊,一屁股跌坐在地。荷叶边礼服装饰有纯白如雪的毛皮,以及带有美丽光泽的丝绒剪裁而来的红宝石色洋装;以蓬松公主袖撑起的粉红礼服上面装饰着无数蔷薇小花;织锦小帽、珍珠纽扣闪闪发亮的芭蕾小鞋、撑起裙子用的衬裙、装饰大量刺绣的衬裤以及



因为想起维多利加,一弥变得面无表情。于是他缓缓起身,一件一件捡起礼服,像是在捡拾回忆,放进行李箱。



慢慢将衣柜里的荷叶边小山移进行李箱。



在旁边盯着的布洛瓦警官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像是按耐不住:



「不对!那件衬裙是为了从里面撑起那件礼服用的。还有那件荷叶边衬衫要穿在这件礼服的下面,才能衬托出袖子的装饰。你听清楚了,还要配上这双花朵高跟鞋,这么一来帽子呃、就是它!」



「你很吵耶,警官。」



「可是久城同学,你是完全不懂荷叶边的粗人,难免会忽略细节」



「要去接她的人是我。警官只要在这里安静待着,让钻子不断增加就好了!」



被生气的一弥抬头瞪了一眼,警官也只好闭嘴靠在墙上,虽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却也没有多嘴,只是看着一弥打包。



不过还是忍不住口中念念有词:「可是让它变多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小恶魔谁喜欢这种难搞的发型啊」



一弥终于整理好行李,「啪!」一声关上行李箱的盖子。



锁上行李箱的锁,起身朝着在一旁等待的塞西尔老师和布洛瓦警官说道:



「那么我出发了。」



「久城同学。」



警官从怀里掏出某个东西那是一个细长的黑色信封。一弥接下来打开,拿出一张薄薄的黑纸,上面以英文写着魔术幻灯秀表演。



「这是?」



「没有它就进不去。那座修道院平常不让外人进去,但是今天晚上只要有它就进的去。」



「别西卜的头骨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拜托你了。」



布洛瓦警官如此说完之后,有如大炮的钻子头朝着一弥点点头。



周末的圣玛格丽特学园天气相当晴朗,是个让人不禁想要歌咏秋高气爽的怡人季节。学生们各自呆在喜爱的场所,继续开心地讨论漫长暑假的经历。



有如小鸟鸣啭的嘈杂声音从凉亭、舒适的草地上传来。



神秘迷宫花坛就位于这个圣玛格丽特学园的一角。因为进入里面会迷路,所以一般学生不会乱闯。久城一弥安静地从迷宫花坛走出来。



拖着看起来沉甸甸的巨大行李箱,独自一人缓步走在小径上。



一步一步离开愉快的喧噪声浪。



正在凉亭和同班同学聊天的艾薇儿注意到他远去的背影,诧异地心想他要去哪里。



一弥走在小径上,总算抵达圣玛格丽特学园的门口,那扇巨大的正门。走过有着闪亮植物装饰的大门,一弥将夏末的圣玛格丽特学园抛在身后。



风吹动树上的树叶,喷水池的水不断潺潺流泻。正门外面是通往村子的宁静碎石路,延绵到遥远的天际。



4



村里的小车站一片静谧。与一周前载了大批度假返校的学生大不相同,有着可爱三角屋顶的小车站,默默吐烟靠站的蒸汽火车,都不见乘客的身影。



一弥拖着巨大行李箱,直到上车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在车上找了间空包厢之后坐下。



隔壁的巨大行李箱像是某人一样,以一副了不起的模样坐在那里。一弥倚靠着行李箱,眼睛直盯着窗外。



绿意炫目的葡萄园越来越远。开往苏瓦尔王国首都苏瓦伦的列车窗外金色逐渐染上都市气息。过了一小时、两小时火车里的人越来越多。在某站停车之后,带着小女孩的年轻妈妈进入包厢,问了一声:「请问方便吗?」注意到回过头来的一弥是名东方少年,脸上马上露出警戒的僵硬表情。



一弥彬彬有礼地回答:



「请进,夫人。」



「」



年轻妈妈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同行的小女孩摇晃蓬松的童装裙摆攀上座椅,像是第一次搭火车一般紧抓窗框,注视窗外的风景。



棕色眼眸睁得老大,浑圆小手握得很紧。



妈妈打开车窗,小女孩的棕色长发便迎着风轻飘飘飞舞。樱桃小嘴张得老大,凝视眼前流逝的景色。白色的无边帽顺着窗外吹来的风飘离小女孩的头上,落在一弥的膝上。一弥将它捡起来,轻轻戴在小女孩的头上。



然后悄悄将视线从小女孩身上移开。



汽笛响起。



年轻妈妈掏出手帕交给一弥,一弥小声道谢,不好意思地擦拭眼睛。



「嘶!嘶!」吸了几下鼻子。



只见一弥流泪满面。



「你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个国家吧?」



「嗯,是的」



「是不是想起妹妹呢?」



「不是的,呃,不是这样看到您的小女儿」



看到一弥归还手帕,年轻妈妈也露出微笑,然后双手抱起爱困地搓揉眼睛的小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小女孩仰视一弥,也对他展现笑颜。



列车抵达首都苏瓦伦。



座落在苏瓦伦中央的查理斯德吉瑞车站,有着玻璃帷幕天花板以及黑砖砥柱。连结数十个月台的铁制天桥上,乘客与穿着红制服的脚夫忙碌通过。



一弥在车站里的大咖啡厅喝着牛奶打发时间,等待黄昏时分进站,前往立陶宛的列车OldMasquerade号。



这是一列横贯欧洲大陆的卧铺快车。列车共有五节车厢,一等车厢是两张卧铺的宽敞车厢。车掌一一确认事先预约的乘客名字、长相、护照。把大行李箱交给脚夫搬运,搭车的乘客陆续聚集在月台上。



一弥排在直通往车掌面前的人龙之中,前方站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看来相当文静的少女。黑发与苍白的肌肤,加上暗沉的蓝色眼眸,是名相当美丽的少女。



示意要帮她提看起来相当沉重的行李,少女低声喃喃说了:「谢谢。」



一弥的后面站着一名看起来年约二十五岁的瘦削男子。身上穿着整齐的西装,棕色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是一名没什么特征,不过看来相当认真的年轻男子。



等到乘客依序搭上列车之后,汽笛声跟着响起。不一会儿,铁制车门也从外面关上。



一弥进入自己的包厢,把巨大行李箱放在床铺旁边,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当他坐在小椅子上时,走廊外面传来某种东西撞到门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打开门往走廊一看,那里站着一名发胡全白,年约七十的老人。身穿不算高级却相当整齐的服装与鞋子,绿色眼眸一半埋在皱纹里。瘦长的身材带着大件行李,看样子是行李撞到门。



只见他的嘴里念念有词不停抱怨。



「不要紧吧?」



「哼、既然担心就来帮忙啊,可恶的东方人。」



一弥有点不高兴。



「这种说法不太好吧,老先生。你的包厢在哪里」



虽然出声抱怨,还是帮忙把老人的行李搬到他的包厢。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要给一弥。一弥婉拒之后,他又念念有词把零钱收进口袋。



「您要去哪里啊?」



听到一弥随口的问题,老人突然板起脸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笼罩哀伤。一弥心中一惊,正打算离开的脚步也不由得停下。



老人喃喃说道:



「我要去别西卜的头骨,东方人。」



一弥和老人一起走在行驶中的OldMaquerade号走廊上,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位于一等车厢与二等车厢之间的休息室里,充斥豪华装饰艺术风格的桌椅、沙发,东方风格的花瓶等各种装饰品。



昏暗的车厢被油灯的温暖橘色光芒照亮,在角落位置坐定的老人点了红茶,一弥也仿照他,老人的白色长发披散在沙发上,开始说话:



「别西卜的头骨其实是个封闭的修道院,东方人。」



「是的,这个我知道,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修道院里有许多年轻女孩,当然全部都是修女。我的女孩也在那里。明天就要和久违的女儿见面了。好久没有见到她,有些寂寞呢。」



老人露出微笑,皱纹有如涟漪扩散开来。



侍者端来红茶。老人以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茶杯,将热红茶送至嘴边:



「别西卜的头骨是座有如岩块的建筑。内部是一圈一圈的漫长螺旋走道,左右盖着无数小房间。可是从外面看来却是凹凸不平的圆球,就像是巨大的苍蝇头,所以才有这种名字。」



「像苍蝇头」



「没错。或许只剩下我这种老人知道了吧?那座修道院在很久以前,是那个国家的国王所建造的迷宫。很久以前,当那个国家流行恐怖的瘟疫时,国王不思拯救人民,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为了让瘟疫迷路无门可入,特意将走廊设计成永无止尽的螺旋,自己藏身在最深处的房间里。」



一弥也将热腾腾的红茶拿到嘴边,老人继续说道:



「可是按照那个国家的人民口耳相传的传说,名为瘟疫的恶魔终究在某天到来。夺走人民的性命,在人们的身体上开出无数小洞并且流出黑血的恶魔,某个夜里蹑手蹑脚接近别西卜的头骨,然后沿着螺旋迷宫不断前进,终于在早晨找到藏身在此的国王。恶魔以有着无数钉子的巨大身躯,抱紧国王一边颤抖一边求救的瘦小身体,国王的身体被钉子戳出无数小洞,洞中汩汩溢出黑血,国王也在说出诅咒之后断气。取走国王的性命之后,瘟疫终于离开这个国家这是好几百年前的故事了,东方人。」



「竟然有这种事」



「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往事了,只是以半传说的方式流传至今。像我的女儿根本不在意这些事,为了别西卜的头骨的魔术幻灯秀之夜谨慎做着准备工作呢。」



「魔术幻灯秀之夜?」



一弥将茶杯返回盘子如此问道。老人惊讶地眯起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吗?既然如此,你是为了什么前往那座修道院?」



「不,我也、那个因为我的朋友在那里,所以过去接她。请问那是什么,老先生?」



「别西卜的头骨在先前的世界大战中,据说被苏瓦尔王国科学院的人用来安置谍报人员。不过虽然有过这么一段历史,现在只是很单纯的修道院。不过这座修道院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秘密的夜会,特意选择满月之夜举行的修女夜会魔术幻灯之夜明天晚上正好有夜会。这列火车正是坐满受邀参加夜会的客人,所以才会这么拥挤。」



「秘密的夜会」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拿给一弥观看。一弥不由得尖叫出声因为那张纸就和他离开圣玛格丽特学园时,布洛瓦警官交给他的诡异邀请函一模一样。老人将它收进怀里:



「总之就是类似一种表演。飞在空中的鬼魂、消失的美女、照亮岩石修道院,带有魔力的石灰光(注:limelight,在灯泡普及之前,舞台上所使用的照明器具)。经过精挑细选的古老力量,从欧洲各地齐聚一堂。为了观赏拥有古老力量的魔法师运用古老力量展示法术,人们从大陆各处暗中聚集在此。我原本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看样子似乎猜错了。」



「不是的,如果是邀请函,其实我」



「怎么,果然还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嗯。」



「按照古老魔法师的说法,那座修道院里原本就有特别的魔力,尤其是在月圆时分会增强,所以才会选择这个时段举办夜会。我对他们这样的想法抱持怀疑,觉得这种事由修道院来办好像太过招摇。我的女儿是修女,但总觉得好像会被他们的魔力操纵。因为担心,所以打算过去看看状况如何」



老人伸手捻着胡须,长叹一口气。



傍晚搭上的OldMasquerade号,一面喷着黑烟一面横越古老力量沉眠的欧洲大陆,融入沉默的夜色之中。不知何时窗外已经笼罩在一片墨色黑暗里,除了停车的都市车站偶尔有乘客上车,列车里面相当安静,甚至听不到什么人声。



从车站摇摇晃晃再次出发的OldMaqueadc号上,穿着修士服装的年长男子沿着走廊走来。随身携带的行李十分简便,不过却穿着一袭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金色刺绣长袍。一弥与年老修士擦身而过,突然在走廊的另一头看到似曾相识的红发。



「啊!」



不假思索便叫了一声,修士抬起头,以带有外国口音的英语问道:



「怎么了?」



「没事,只是好像看到认识的人」



修士也盯着一弥转头望向去的方向。二等车厢的深处,有一扇在豪华列车当中显得相当寒伧的粗糙木门,在两节车厢之间不断摇晃,就好像有人刚把门关上。



「喔、那扇门后头是货物室,应该没有任何人在里面」



「是吗?」



修士点头之后,便沿着走廊走开。一弥也打算离开,不过还是感到在意,又回头看着货物室粗糙的门。



试着轻轻走近那扇门。



(刚才好像看到那头红发有如燃烧的色泽,明明就是我在圣玛格丽特学园里那座已经拆掉的时钟塔里遇到的)



回想起年轻魔术师布莱恩罗斯可的事。



还有他那天在时钟塔对一弥抛下的,对于不详未来的预言。



那正是欧洲最后、最大的力量



在前方等待那匹幼狼前往的,是极为强大的暴风



刚才老人所说,魔法师齐聚一堂的魔术幻灯秀之夜也划过脑海。



(说不定布莱恩罗斯可也搭上这班火车啊、该不会)



在打开货物室门的同时,怪异的翅膀拍动声啪哒啪哒响起,一弥不由得惊叫一声。



在那个满是尘埃,昏暗的狭长空间里,无数的白鸟正在飞舞。仔细一瞧才发现它们都关在大铁笼里,因为一弥闯入而受到惊吓,纷纷振翅转圈飞舞。在昏暗的货物室里,白鸟蠢动的翅膀发出诡异的亮光。



一弥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见到巨大橱柜上头写着跃动的花体字、装有镜子的桌子、插上军刀的方箱等等,到处放着看似魔术道具的东西。



「没有人」



一弥不禁喃喃自语。



往前走了几步,进入货物室的深处查看。



当他一面张望一面前进时,看到一个眼熟的道具那就是西洋棋偶。小小的方箱上面连接一个有手的人偶,人偶的双手伸往箱子上的棋盘。



能够与人对弈的不可思议人偶。那种大小的箱子实在不可能让人躲在里面,不过还是能够动手下棋,非常受到欢迎。一弥不由地盯着胡子尖尖、长相滑稽的人偶。



暑假之前抛下感冒的维多利加独自前往苏瓦伦时,曾在戏院前面见过这个人偶。记得是布莱恩罗斯可的表演即将开始,布莱恩将这个人偶搬进戏院



(布莱恩果然搭上这班车总觉得那头红发应该是他)



一弥一边这么想,一边把脸凑近人偶。木雕的脸庞属于土耳其风,头上盘着头巾,漆黑的胡须左右翘起。



「长得真怪。」



一弥忍不住笑了。



结果



「好痛!」



西洋棋竟然举起有如棍棒的手,往一弥的脑袋敲下去。一弥大吃一惊:



「竟然打我!?咦,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动?难道听得懂我刚才说的话」



于是一弥趴在地板上,把手伸向放置人偶的木箱。左右各有一个盖子,首先打开左边的盖子,窥视其中的状况。



「里面有机械?」



里面装满无数的小齿轮和螺丝。一弥盖上盖子,接着打开右边的盖子。



这边也是一样塞满机械,透过齿轮和螺丝之间的缝隙,甚至可以看到地板。



仔细检查过西洋棋偶,确认里面真的没人,一弥总算放弃了。他一边叹气,一边坐在西洋棋偶的箱子上:



「唉呀,吓了我一跳,究竟是什么机关啊?简直就像听得懂我说话,这么用力打我」



回头看向小小的人头,人偶黑色的眼珠好像微微往这边动了一下,但是一弥没有注意,只是叹了一口气:



「简直和她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把脸凑近一点看个仔细,就会惹得她不高兴,双手在我的脸上赏几巴掌。唉」



盯着从怀里掏出的白陶菸斗,又叹了口气:



「维多利加,你竟然身在距离学园这么远的地方。真是的,老是让人担心,真是伤脑筋的家伙啊唉」



货物室的小窗可以清楚看到昏暗的天色,沿着铁路延绵不断的地中海呈现暗沉的蓝色。一弥以无精打采的表情凝视这副景色。



胸中对于擅自移动维多利加,又大言不惭说什么人死了就伤脑筋的布洛瓦警官的不满之情逐渐扩大。而指使布洛瓦警官的,应该是身为灵异部有力人士的布洛瓦侯爵吧一弥咬着嘴唇,眼睛望向倒映在黑暗海面上的苍白月色,心中充满孤独、悔恨、痛苦。忆起维多利加小巧的模样再次叹了口气。



(我当然不认为圣玛格丽特学园是适合安置她的地方可是总不能将她孤伶伶丢在那里,然后置之不理。我一定要找到她,和她一起回到现在还算安全的学园,让维多利加回到那座图书馆塔的书籍与甜点小山的中央。我会再次爬上漫长的迷宫楼梯,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上爬,每天过去和你见面最近总算稍微露出愉快的表情。我们的心好像更加接近)



靠在人偶身上陷入沉思。



「我要尽快把你救出来把行李送到,然后好痛!」



一弥靠着的西洋棋偶,像是嫌碍事一般挥手敲打一弥。



「怎、怎么了?」



人偶的双手不停「啪嗒啪嗒!」似乎把一弥的头当成大鼓,打得十分高兴。一弥跳起来回头看向西洋棋偶,黑色的眼珠一动也不动。



「真、真的和维多利加一样,真是个怪人偶痛痛痛痛!」



人偶慢慢停下动作。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弥不禁站在远处观察西洋棋偶。



「怎、怎么会这样?真是的」



一弥飞快逃离货物室,跑到窄小的走廊上。



窗外夜晚的地中海波浪静静拍打,倒映在水中的月影也随着波浪缓缓摇动。



在卧铺里睡了一个晚上,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打算前往餐车吃午餐,才发现里面挤满了人。位于车厢深处六人座的餐桌,只剩下一个空位,于是一弥试着询问能否并桌。昨天在休息室聊过的白发老人在位子上说了一句:



「没问题,坐吧。」



看到其他四个人也跟着点头,一弥向他们道谢之后坐下。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六人一一自我介绍。看样子到傍晚还有许多时间,大家都觉得无聊。老人与昨天一样,说自己要到别西卜的头骨找当修女的女儿。



搭上列车之前排在一弥前方的黑发蓝眸少女坐在一弥隔壁:



「我要到别西卜的头骨。看准今天晚上的魔力特别强,希望他们帮我查出生日。」



一弥忍不住喷出嘴里的水。



「抱歉小姐,呃、我刚才应该听错了吧?」



「我要请他们帮我查出生日。」



少女以缓慢的速度重复一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那座修道院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希望他们能够告诉我,借此得知自己的过去。所以我靠着朋友的门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邀请函。」



像是要为一脸正经的少女帮腔,坐在她旁边,看来年约三十的沉静妇人也开口:



「嗯,我本身是半信半疑,不过的确有别西卜的头骨拥有不可思议魔力的传闻。」



妇人的眼光对上一弥,露出寂寞的微笑:



「虽说是半信半疑,但我想或许能够和失去的母亲说话,所以我也是要前往别西卜的头骨。我也是有人介绍的,最近我特别怀念我的母亲」



「不过我不相信。」



坐在妇人对面的年轻男子耸肩说道。他正是昨天在上列车时排在一弥后方,没有什么特征的男子。他一边打呵欠一边说:



「只是因为朋友把邀请函让给我,所以我就来了。我是赛门汉特,只是个小公务员。不过一直搭乘列车真是让人不耐烦。哼、要人帮忙查出生日,还真是多愁善感。」



「你!」



少女摇晃黑发,瞪视年轻男子赛门汉特。沉静妇人急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



「其中有几分史实我不清楚,不过根据我先生的说法,別西卜的头骨在世界大战时的确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件。那是靠海的地方,当时遇到德军空袭,大家都认为再也守不住之时咦、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妇人以求助的眼神盯着他,迫不得已的白发老人只得开口:



「喔,就是玛利亚像事件吧。」



「玛利亚像?」



「那是什么?」



一弥和黑发少女几乎同时发问。老人点头说下去:



「就是在世界史年表上也有记载的不可思议事件。一九一四年十二月十日造成坠落的圣玛利亚异象一事。在先前的大战里,大部分的立陶宛是属于俄国统治。当时别西卜的头骨被俄国谍报部和同盟国苏瓦尔王国的科学院作为谍报活动的据点有过这样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了。」



「哼!」



年轻男子赛门像是觉得无聊地哼了一声,蓝眸少女瞪视着他。毫不在意的老人继续说道:



「一九一四年,也就是距今十年前的十二月十日。在风雪飞舞的寒冷夜里,被无数德军战斗机占据的海边夜空,突然」



「突然?」



少女忍不住出声反问:



「浮现巨大的玛利亚像。」



「玛利亚像?」



「据说玛利亚像比塔还高,在夜空中呈现半透明状,以极为哀伤的表情浮在空中。像是在为互相争战的我们感到哀伤、像是为互相杀害的生命悲叹、像是为不断改变的世界感到惋惜,浮现在夜空流下泪水之后,不到短短数分钟就消失了。然而就在这数分钟里,战争的胜败已分。德军战斗机一一坠落,有些消失在海里,有些以盘旋下降的状态坠毁在海边沙滩,带着燃料一起成为夜里的火柱。据说巨大的玛利亚像在满月之夜对,就像今天这种别西卜的头骨拥有最强魔力的夜里就会出现。我是这么听说的。」



「哼。」



赛门又用鼻子发出轻蔑的笑声。



少女继续瞪着他。



「如果轻视不可思议的力量,恐怕会被那种力量杀害。你很有可能无法从别西卜的头骨活着回来。」



「无聊。我会活蹦乱跳回来,而且还有工作要做。」



「既然如此,那就别多话,乖乖坐着就好。」



「要说什么随我高兴是吧,修士大人?」



赛门向至今未发一语,一直听着五人说话,坐在自己与老人之间的第六名乘客攀谈。



年长的男子身穿有着耀眼金色刺绣的厚重长袍。这个人正是昨夜与一弥在走廊上错身而过的修士。



他露出微笑,自称是伊亚哥修士。



「伊亚哥修士,你认为呢?身为圣职者,对我们刚才所说的事情下个评论吧。这些相信所谓魔力的家伙,根本就是些不相信神的人吧?」



伊亚哥修士默默不语,只是笑意更深。赛门不由得激动起来,探出身子说:



「你有什么看法?别西卜的头骨真的有怪异的力量吗?」



「这个嘛」



修士低声回答:



「大战中发生的事我不清楚现在那座修道院里的人们,原本是希腊正教中的一派,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以名为夜会的奇异表演吸引人们聚集。究竟那个地点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或是他们年轻人,其实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所以才搭上这班列车。」



修士脸上浮起神秘的微笑。正当赛门想要反问的时候,修士一面阻止他一面从怀里掏出闪耀金色光芒,看起来相当沉重的玫瑰念珠:



「我是梵蒂冈的奇迹认定士,接受别西卜的头骨修道院院长的要求,代表梵蒂冈为在他们哪里发生的奇迹进行认定。」



修士微笑看着讶异盯着他的五个人。



「我当然相信奇迹之力的存在。只不过那座修道院里的力量究竟是不是奇迹,现在还不知道。愿神保佑大家。」



一行人起身往前走,从餐车回到各自的包厢。路上有人拍拍一弥的肩膀,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个自称是公务员的年轻男子赛门。



「什么魔力、奇迹认定的,真是笑死人了。」



「的确很怪。」



看到一弥偏着头回答,赛门也耸耸肩:



「全都是些怪傢伙。不过毕竟他们都是特地为了夜会专程走一趟,这也难怪。」



「是啊」



「咦?怎么啦,小兄弟?」



一弥发现自己的表停了,只好不断重复上发条、轻敲的动作。注意到他的动作的赛门笑着说道:



「让我看看。」



「可能是故障吧赛门先生,你会修吗?」



「我有奇迹的力量。没有啦,开玩笑的。」



赛门从一弥手中接下手表,以双手手掌用力握在掌心:



「只要念念咒语,就很像一回事了吧?就像我是以魔力让表转动。」



「呃」



「你看!」



赛门打开紧握的手掌,一弥一看不由得「哇!」大叫一声。



刚才停止不动的表,再次滴滴哒哒走动。惊讶地抬头看向赛门的脸,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是这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靠魔力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很遗憾并不是。当表突然停止时,有可能是被油渍与尘埃卡住。这时候用不着把表拆开,只要用手掌握住加热,油就会溶化,不用一会儿的工夫就会继续转动。这点小事没什么好惊讶。看穿这类伪装成魔法的魔术,就是我的工作。」



「这是赛门先生的工作啊?记得你刚才说过自己是公务员吧?」



一弥从赛门手中接下手表,一边重新戴回手上,一边这么问道。



「嗯」



一直说个不停的赛门突然沉默下来,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再度往前走。



一弥对着他的背影道谢,自己也沿着走廊回到包厢。



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刻。轻小说|最大|最全轻小说分



汽笛响起。



可以见到巨大的水门隔开海与沙滩,以飘渺梦幻的姿态浮现在众人面前,座落在紫色的海与白色的陆地之间。只见另一端矗立着一动巨大建筑的影子。



OldMasquerade号终于抵达别西卜的头骨



灵界收音机wiretapradio1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来、了。



来了、吗?











间谍、一名。



一名吗?



罗斯可吗?



当然。就是罗斯可。



了解。



「间谍会死在箱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