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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一千两百年之『鬼』(2 / 2)


学园医院大楼的屋顶上,被正雪打败而香消玉殒的义仙。



然而,在她断气前与宗朗交换的吻,成为延续义仙细胞微弱生命的能量。



而以医学上而言应该『死亡』的义仙,尸体被从停尸间盗走,当然就是天草一帮人干的。



这一切都是天草=阿弖流为了做成水晶柱魔法阵。



在水晶柱中化成灵体的身体,永远不会『死亡』。而且也不会有正雪的枪击伤口,是以想像存在的理想身体。



义仙的意识与同样被封在水晶柱中的宗朗意识相连,于是便从水晶柱恢复成现实的物理体。因此身上才会毫发无伤。



『该不会就是你吧?能够在阿弖流为的天草眼中以魔眼下指示的你,在那个水晶里,是处于最清醒的状态。至少比我们都还要……』



『那么,让我们从舒服的梦突然变成恶梦的人……』



『还突然感到疼痛。』



『让我们察觉。从梦里醒过来,跟大家的意识相连……』



那是被封在水晶里的『剑姬』们清醒过来的契机,梦的改变。



『是。虽然更直接唤醒你们比较好,但义仙的意识也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只能那样干涉各位的梦境。』



在水晶里,义仙只靠微弱的意识,尽全力地找到『剑姬』们。



『原来如此。是义仙叫醒了大家啊。』



结果她唤醒『剑姬』们,并让宗朗得以觉醒。



『小义!你好棒H你是十兵卫跟大家的恩人哦!』



『唔,既然如此,千也只好认同你了。现在……!』



『没错,宗朗!』



幸村大叫。



『嗯!大家都跟我在一起。在那里……!』



宗朗拿起鬼切太刀。



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在水晶里曾出现过,独一无二的信念。而那样的心情……



他想要保护。



他想保护,保护大家、学园、全日本……



这些全都包含在他的心意里。因为他肯定拥有巨大的力量。



宗朗的想法,传达到『剑姬』们身上。他们的心意相通,结合成更大的意识。



『鬼切太刀……』



达坦妮雅低声说。



宗朗手上的鬼切太刀,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光刀刃身伸长,它已不再是一把协差,而化为一把大太刀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鬼切太刀真正的样貌。是它的刃身啊。所以……)



在与小次郎战斗时,这把刀朝小次郎背后挥下的斩击并没有成功。太强大的憎恨,反而让刺向天草的刀刃折断了。



『鬼切太刀是「守护刀」。绝不会跟愤怒与憎恨产生共鸣。因此惟有现在的宗朗,才能发挥鬼切太刀的力量。』



庆彦也抬头说道。



『守护刀……守护……被守护……』



『不用我说了吧?那就是「爱」。能将这么丢脸的事情如此认真体现出来的人,大概也只有那家伙了。』



尽管嘴上揶揄宗朗,但庆彦的表情似乎还是莫名地带了点羡慕。



『爱……』



达坦妮雅轻轻地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唇瓣。



4



宗朗和『剑姬』们产生了变化。现在的他们光是外貌,就比阿弖流为更加巨大。



被压倒的阿弖流为,不由得提出了问题。



『那是守护刀?鬼切太刀……!那宗朗啊,我问你们!欺骗我们,违反约定、杀害我同胞、夺走我祖先之地、灭我子民的倭族,我要如何不去憎恨!怨恨、憎恶、愤怒、誓言复仇,才是我们留下来的人唯一的选择!若非如此,我们如何有脸面对死去的人?因为「恨」、「憎」、「怒」,让我活了一千两百多年。那是为了让日本之民遭到与我的故乡同胞相同待遇,全部灭亡!』



『这样无法解决问题。怨恨、憎恶、愤怒、无法解决任何事。复仇只会引发一连串无止尽的复仇。』



宗朗回答。鬼切太刀的刀身,已经延伸到几乎到达阿弖流为的胸口了。



『胡扯!只会空谈理想与漂亮的大话根本无法使人活下去!那如果是你们的家人被伤害、侵犯、杀死也能说出这些话吗?在这里的你的「剑姬」们,如果你希望、发誓保护的「剑姬」们遭受相同的命运,你也能死得安心、干脆地放弃?那样就是你所谓的爱了?』



阿弖流为以为这样的问题会让宗朗哑口无言。但宗朗却毫不迟疑。



『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一定会报仇。只要杀死我无罪的家人、或是我的「剑姬」们,只要我活着必定会去打倒敌人。这是身为武士必须贯彻的正义——』



宗朗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哦?』



『宗朗……』



幸村脱口而出,连千姬都看着他。



『看吧!你说了!你也肯定会报仇。打着正义的旗帜,那还是报仇!既然如此,被消灭的人难道就不是正义的?歼灭手下败将的所有族人,这就叫做报仇!唯有报仇才能让被灭的族人们灵魂安息!』



阿弖流为如此辩驳。



『你错了!正义并非盲目地扩大其范围,超越正当范围的复仇便不叫做正义。那……只是单纯的暴力罢了。』



宗朗干脆地说道。



『暴力?你说我的复仇是暴力?那跟你所说的话不就两相矛盾嘛!』



『阿弖流为。如果你虐杀了日本的国民,那么你做的事,就跟过去朝廷虐杀奥州虾夷之民的行为没有两样。你现在打算做的事,跟朝廷贵族们命人灭绝奥州之民的作法相同。你跟你最怨恨、厌恶、打从心里诅咒的人们,做了一样的事情……!』



宗朗说的话刺激了阿弖流为。瞬间只见阿弖流为无言以对。



『……你在……说什么啊。我、你说我、跟朝廷一样……跟当时杀尽我同胞的朝廷……相同?』



『只要虐杀无辜的人民,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就算对方是虐杀犯的亲兄弟,也不能光凭这样的理由就去杀害他!』



『那么要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武士骗了我,杀了我跟母礼。还违背承诺,杀害我的同胞。被杀的人就只能自认倒楣吗?既然如此毫无正义的人,干脆把人全都杀光不就好了!这么一来也不会有人来报仇,更是高枕无忧!』



阿弖流为的大叫声,在地下空间形成回音。



正当宗朗还想说话时——



『的确正如你所说。那么……杀光数万人民,这样的事实绝不会被埋葬起来,一定会传出去,你的恶行会摊在阳光下,还会流传到后世。』







『但是你这样并无法让被杀的人全部复活。这就是正义了吗?你这么做,真的就保护大家?』兼续所说的话非常正确,但是依然有更难找出『正确答案』的问题存在。



『尽管如此,还是要守护。一直守护下去……就算无法实现,也要托付给下一个人负责,交由下一个世代去实现。如果连那样都做不到的话……』



『吱?』



『就一直传颂下去。一直传颂以为凭吊。』



千姬说完,佐助疑惑地歪着头,又兵卫则垂下视线。



『胡说!别拿那些话来敷衍我!只有加害者的罪恶感会被好听的话所打动!』



阿弖流为的身形比刚刚变得稍微小了一点。



怨恨、憎恶、愤怒成为『力量』的阿弖流为,自行一点一滴地失去了力量的泉源。



『我想,的确是如此。可是继续传颂,让历史记住,绝不让人遗忘这一点不也很重要吗?由现在活下来的人们去记得并传下去。』



『听说,圾上田村麻吕在他「讨伐」的奥州地区,建立了许多寺庙神社。除了感谢神明赐他的成果,应该也是为了凭吊被征服地区的人们。至于阿弖流为与母礼被处刑的地方,似乎也有建造首冢及身冢并加以祭祀的遗迹。』



坂上田村麻吕所创立的京都清水寺中,到了现代还是立有阿弖流为与母礼的纪念碑。



在两人的故乡——东北地方,也建立了纪念碑,当地的人们藉由活动举办了许多传颂故事的集会、运动等。



再说,直到今日,阿弖流为与母礼的名号与他们所做的事迹,也被编成了图书画作以及电影等。而其由来当然都是参考《日本记略》的内容。



『死后……过了一千多年才被表彰纪念有什么用!那时受到伤害、被杀死的人民的悲与怒要怎么……!』



尽管这么大叫,但阿弖流为似乎也已经找到答案了。宗朗说道:



『就算过了一千年还是持续流传表彰,这不是很重要吗?只要留下来,不去遗忘,也是一种凭吊。这件事会活在许多人的心中,让人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不对不对不对……唯一能告慰含恨死去的人民魂魄,就是复仇!要将所有的日本之民给……』



尽管这么说,但阿弖流为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样的。如果你做了那样的事,就跟虾夷之民被杀相同了。过去住在虾夷地的人们,绝对不会因此感到高兴。而被杀的日本人民之内,就会出现第二个你——阿弖流为。』



听见宗朗的话,阿弖流为的身影——也就是构成他身体的粒子开始明灭不定。



5



一回过神,才发现黑云般包围阿弖流为的粒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宗朗相同的光的粒子。



『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办……』



阿弖流为的双肩垂下,鬼切太刀的光芒来到他的胸口。



光的刀身贯穿了阿弖流为的身体。但那并不是要夺取性命或消灭他,而是一种能包容一切的温暖光芒。



『请保护你故乡的人民。保护那些已经牺牲的古代人,还有目前住在奥州之地的人们:一



义仙说道。又说:



『义仙也……做了许多错事。无论我多么后悔,如何反省都无法摆脱那些罪孽。如果能用义仙的命来交换,我随时都做好交出生命的准备了。就算要我满身是伤,付出代价,我都在所不辞。』



『不,没人间你这个啦。』



义仙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千姬忍不住翻了白眼。



『喂喂,十兵卫也想过啰。阿弖流为喜欢大家对不对,最喜欢大家了对不对!』



十兵卫满脸笑容。



阿弖流为说:



『什、什么!别嘲笑我!我才不会被这种话……敷衍……』



可是阿弖流为已经无法持续怒气,他的脸无所适从地犹豫扭曲着。半晌后低下头。



接着他突然又抬起头,将头往上仰。



『……我才不会被这些话敷衍!』



宗朗于是提高警戒。



『阿弖流为,够了!』



『不,你看清楚一点……』



幸村握住宗朗的手,催促着他看着阿弖流为。



阿弖流为的身影已经完全变成金色粒子了。



『我的恨意、愤怒、憎恶还没消。而日本的人民不能忘记我跟我们被消灭的一族的故事,要继续传颂下去,永远记得。因此,我不会舍弃我的力量。如果日本的人民遗忘了我与我的族人,让他们消失,甚至再度污辱他们的话,到时候我会再度出现,使用我的力量。』



看着宗朗等人的阿弖流为,脸色已经不像他所说的话这么严厉了。



他的眉毛还是严格地耸起,嘴角也紧抿着,但莫名地看起来更温和。



『阿弖流为……我们会传颂,也会保护的。那就是我们,也是后代的责任。』



听到宗朗说的话,他的『剑姬』们也纷纷点头。



鬼切太刀的光芒增加,阿弖流为已经被染成金黄色的身体缓缓地往上浮起。



『我似乎得走了。我的子民正在等着我。』



屋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夜空一览无遗。



阿弖流为的身影在月亮星辰下飘浮,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之后,霎时升上天空,消失无踪。



只留下大量的金黄色光芒,犹如流星般落至地上及地底空间。



而被阿弖流为召唤回来的『剑鬼』们也一样。



『……我们似乎连死都没办法呢。尽管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嘛,只要跟你在一起……到哪里似乎都不错。』



小次郎待在武藏的身边。小次郎为了寻找武藏,拖着身体爬到这里,来到了武藏身旁。



两人都是被劈斩开来,濒临死亡,却又死不成的身体。



『胜负之类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我现在说不定是最幸福的时刻……』



两人身体交叠倒地,双手紧握,十指交缠,身上落下了大量的金色光芒。



『……天空……在跟我、说话。』



胤舜仰望着天空,第一次取下罩着嘴巴的口罩。然后碰触了自己的唇瓣。金色的光芒包围住她。



『天草大人……也带我一起走!我也想一起去。带我走……!』



又右卫门将唯一能动的手伸向天空,也迅速被金色光芒晕染开来。



『……大家,都走了吗?』



十兵卫凝望着天空说道。



『这样大概就好了吧。』



千姬也说。



『嗯,不晓得。可是,我们为了不让这些从天上看着我们的人蒙羞,就必须好好活下去。毕竟这是我们的承诺。』



『的确如此。』



『吱。』



『话说回来,我们还能回到我们原来的身体吗?』



半藏说道。灵体的粒子开始出现不安定的闪烁。



『唔嗯。可能没办法。我们变成灵体的时间似乎太长了。能恢复的证明已经……唔咕!』



『你、你说什么!好不容易、终于……!如果连千和大家都死掉的话,那怎么办啊!』



千姬用力地摇晃起幸村的肩膀。



『公主殿下,请您冷静一点……呀啊啊!身体竟然变透明了!』



『哇啊!十兵卫也光溜溜的啊!千姬也一样,小幸也是!兵又也是半藏也是!小佐、小续续都是!』



『别叫我小续续!啊啊啊啊啊,可是真的愈来愈透明,快要消失了啊!我们会这样直接死掉吗?还……!我连小孩都还没生呢!』



『生小孩……』



『吱——!』



半藏、十兵卫、兼续、又兵卫还有佐助都惊慌大叫。



『只要是宗朗大人去的地方,义仙都乐意相伴追随。我想干脆就这样消失说不定更好。』



义仙还是那个样子。



『不会消失不会消失!不会消失,我觉得……!幸、幸村!难道我们一点方法也没有了吗?啊——手、身体都消失了!大家……!』



『我想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我叫你想想办法呀,这个高额头矮冬瓜!』



千姬已经失去理智了。幸村又说道:



『那大家回想一下吧。大家在水晶里成为灵体的事情。回想一下当时从那里回到地上来的意识。赶快想起来。这么一来,就能再……』



『那时候的……』



『心情。』



『大家……』



『都最重视……』



『最想保护大家。』



『那样的心情。』



『吱吱吱!』



『没错,要永远……』



『喜欢大家哦!!』



而最后……



『消失了吗?』



『这样没关系吗,我不管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德川四『剑姬』,也都抬起头看着洞窟的天顶。已经看不见夜空,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我的主人,这样好吗?大家,真的全都消失了哦!』



达坦妮雅也这么说。



可是庆彦却回答:



『谁知道呢。但那可是宗朗跟他的「剑姬」们。说不定明天就会出人意表地回去道场了。不过到时候,还是让我继续跟他们打交道吧。』



庆彦收回带笑的视线,眼前发现了一道影子贴在崩塌的洞窟墙壁上。



那是浑身是伤,正想由隐密的通道脱逃的正雪。正雪同样也感受到庆彦的视线于是回过头。两人四目交接。



『……』



瞬间,正雪脸上露出倨傲的笑容。她纵身跃进隐密通道之内。之后,通道的入口又再次因为落石而消失。



『呵呵,的确呢。可能还没结束呢。』



庆彦再次露出笑容,转身朝众人命令道:



『好了,撤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