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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乐园NOISE (reprise)(1 / 2)



第二天早上,提早到学校的我来到音乐准备室,门没有锁。我带着不好的预感打开门。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我却感到一阵寒意。原本放满漫画的书柜,乱七八糟放着游戏机、快煮壶、马克杯的桌子,还有随便堆放着乐谱以及文件等物品的电子琴,全部都被收拾干净变得空空如也。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也变得空空如也。我呆呆地站在准备室的入口,只有视线在房间里飘移,到处寻找着华园老师的痕迹。



简直就像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啊,你是村濑同学吧?」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是训导主任。



「记得你好像在华园老师的拜托下,一直帮她上音乐课吧。你是来拿什么需要用到的东西吗?因为昨天收拾掉不少呢。」



说着这些话的训导主任,双手抱着全学年份的音乐教科书。



「接任的老师要到第二学期才会过来,第一学期就只能让你们自习了。虽然我也会来代课,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还要继续麻烦村濑同学了。」



口干舌燥的我拼命地动着嘴唇跟舌头,但一时之间还是发不出声音。



「……接任、是、那个。」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训导主任的表情有点惊讶。



「咦,我以为她有告诉你呢。你没有从华园老师那边听说吗?」



「……是的。」



从华园老师那里──什么都没有听说。



「这样啊。华园老师得到了一种有点麻烦的病。她不是经常请假吗?要去医院检查什么的。好像是胰脏吧。我也不知道正确的病名。虽然她努力地在担任老师的同时,定期去医院检查,不过似乎已经到了连这么做都很困难的情况,所以辞职了。学生这边我是打算今天公布这个消息……原来如此,连你也没有听说吗。嗯,这样有点见外呢。」



昨天,黑川小姐好像也说了一样的话。



「美沙绪连对你都没有说吗?也没告诉那几个女孩?真过分。要不是病人的话就狠狠揍她一顿了。」



我甚至提不起劲生气。只是感到茫然。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应该可以发现的。就算是不良老师,也不可能为了玩请那么多假。可是。就算这样。



训导主任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我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后走向楼梯。



双脚无意识地把我带到校门口而不是教室。看到换上室外鞋的我,刚到学校的同班同学们都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为了避人耳目,从停车场的后门离开学校。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地方想去。我避开阳光穿过商店街的拱门前往车站,毫无意义地在车站前的公车总站绕了四圈,还逛了好几间冷气开很强的书店与便利商店。尽管早已过了上课时间,我却不想回学校。在进入高中之后这是我第一次翘课。



我很意外自己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因为我总是被那个人随意使唤、捉弄、折腾、嘲笑、找麻烦,现在她不在了不是应该要觉得很痛快才对吗?



为什么?



回过神来后,我正蹲在住商混合大楼的逃生梯角落,手里握着手机用LINE传讯息给华园老师。只有短短一句,「请跟我联络。」我想不到其他的内容。回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联系老师。我动也不动地紧握着手机等待。讯息始终没有变成已读。



在盯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液晶萤幕十五分钟左右之后,我下定决心打电话给老师。但只听到铃声空虚地响着。



在笼罩着一股烧焦柏油味的路上四处徘徊的同时,我每隔一小时就打一次电话给老师。我并没有期待电话会接通。只是我觉得如果不这么做,时间似乎就会停下来,让我永远被困在盛夏的白天。



在打到第五次的时候,铃声突然中断了。



一时之间我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周围汽车的声音太吵了。我立刻冲进附近的银行。寂静与被冷却的空气刺得我耳朵发痛。



「……我说你啊,村濑同学。」



熟悉的声音。彷佛可看见那不满的表情。



「这里可是医院喔?不是随时都可以接电话的,你可以理解这点吗?我也知道我不在让你很寂寞。」



我一直保持沉默,等待那声音浸透到脑袋中某个重要的部分。必须确认这并不是我的幻听才行。



「村濑同学?怎么了,听得见吗?啊,该不会不是村濑同学?比如说猫擅自按了通话键?呜哇那我不就是在对猫自说自话吗?超丢脸的。」



「……不,不是猫啦。我听见了。」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物体激烈碰撞的声音。不是吓一跳把东西弄倒,就是生气地把枕头扔到墙上之类的吧。



「听见就快点回话啊!性格太恶劣了吧Musao。」



「性──」怒气比歉意先涌上心头。「性格恶劣的应该是老师不是吗?竟然、竟然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嘶──听见吸鼻子的声音……老师在哭?不会吧。



「……对不起。」



听见老师用柔和到彷佛被指尖碰到就会变成沙子的声音这么说,我倒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带哭音──但这沙哑的感觉让人更加心痛。



「……在哪家医院?」我忍受着喉咙的疼痛这么问。



「……这个也不能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人看到。」



老师的语气完全失去了以往的轻快。我的胸口内侧被一股火焰缓慢地灼烧着。



「我跟医生谘询过,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继续工作,直到最后一刻为止,能不能只要定期去医院检查就好……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我也隐约知道撑不下去了,可是很难开口跟你们说这件事。因为你们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啊。」



午休和放学后的音乐教室。最初只有我一个人,接着被介绍给凛子,诗月会定期过来,朱音在开始上学后寻找栖身之处,大家聚集起来营造出的那种气氛。



「该说是看起来开心吗?嗯……真的很开心啊,连我也是。在那样的地方,我没办法把这么沉重的事情说出来。在一直想着不说不行不说不行的过程中,就变成这样,恶化了。变得只能把工作辞掉住院的状况。」



「……不能办理停职之类的吗?……等病好了,再来学校。」



我的声音就像是拍打纱窗的午后雷阵雨的前兆。不吉祥又脆弱。



「校长与训导主任也是这么跟我说……可是我连之后是不是能够再次到外面走动,都不知道。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啊。对接任的人也过意不去。」



一股讨厌的味道沿着我的喉咙滑落。原来病情有那么严重吗?



「啊哈哈,也不至于会死掉不用那么担心啦。可是……本来想说至少要努力到这个年度结束为止。毕竟音乐祭的清唱剧是我提出来的……」



感觉老师的声音,似乎会就这样被拖进黑暗中消失无踪,因此我没有意义地把手伸向空中,用手指抓着温热的空气。



「……所以,要是……接任的老师同意的话,可以在音乐祭上演清唱剧吗?毕竟大家是那么有干劲地聚集在一起,只要你或是凛子愿意继续带他们练习就可以了。」



那么软弱的措辞是怎么了?我咬住嘴唇。跟平常一样用命令的啊。



「……会继续的。」我压抑着感情这么回答。「不管接任的老师愿不愿意,都会继续下去。已经说好暑假也要练习几次了。事到如今才说要中止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所有的练习都会由我跟凛子来监督。有必要的话,连第二学期以后的音乐课都改成自习也无所谓,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话说回来,老师就是想要这样,才把各种事情推给我们的吧?」



「啊哈哈哈。那种目的只占了一点点──不,大概四成左右?不对,应该更多一点,有八成左右是这样的理由。多亏了这样让我轻松不少呢。」



我想要反唇相讥,却怎么样都无法顺利把句子组织起来。



「不过啊,村濑同学。剩下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因为你什么事都做得到。连我以为这个应该有点困难的事情,你也都能费尽心思下苦工想办法做到。那几个女孩子也都受到你的帮助……尤其是朱音。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愿意开始上学。」



「……不是我做到的啊。每次都是有人帮我──」



「是你做到的喔。我非常清楚。」



老师用带着热度的话语,直接按压在我的心脏。



「每次看到你展现出什么厉害之处,我都很高兴。还有嘴巴一直在抱怨,却依然会照我说的去做的部分也是。啊,对了,新歌我听过了。谢谢你愿意上传。造成了那么大的话题,看来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呢。」



多管闲事。透过黑川小姐,介绍我认识音乐业界的人。为什么?



「不过呢。那么厉害的一首曲子。我想尽可能地快一点看到,你面对广阔的世界演奏的模样,越快越好。喏……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像这样,自由上网到什么时候……」



我摇摇头。尽管知道不说出口就什么都无法传达,但言语无法具体成形。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就跟以往一样以宽广的心胸原谅我啦。再见了,村濑同学。我永远支持你。」



电话沉默了。我的背摩擦着墙壁向下滑落,整个人蹲在地上。看到接待处穿着制服的年轻女性行员,露出担心的表情朝我这边靠近,我才终于想起来这里是银行。不好意思。我低头道歉快步走到外面。在阳光的迎面痛击下,差点倒在柏油路上。



可是,这次我没有停下脚步。也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在走进校门的时候,刚好听到铃声响起。我看向挂在连通走廊外墙上的大钟,正好是午休时间。汗流浃背的我,就这样冲进校舍草率地换上室内鞋,跑上楼梯。



跑到四楼时,差点撞上从走廊对面跑过来的某个人。



「咿呀!」



两人贴在一起,像跳华尔滋一样转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是朱音。



「──真琴小弟?你有来学校嘛!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朱音有点生气地说道。接着从对面传来两个人朝这边靠近的脚步声。



「真琴同学,听说你从今天早上就不在,我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诗月说道。



「竟然不接电话也不看LINE。」凛子也很不高兴。



「……啊、嗯……对不起。」



因为跑得气喘吁吁的关系,根本没注意到电话铃声。



「然后呢真琴小弟,美沙绪她──」



说明到一半的朱音,大概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来了吧,闭上了嘴。



「……该不会只有说给你听?」



面对凛子的疑问我摇摇头。



「……昨天从黑川小姐那边听说的。」



「是吗?我们也是刚才听训导主任说的。」



没有一个人接着说下去。我们四个人都怀抱着同样的心情。虽然每个人的比例都不尽相同,但都是混杂着后悔、烦躁、以及无能为力的情感。



我们走进音乐准备室。感觉东西比今天早上看到的时候更少了。灰尘有点抱歉地蜷缩在空荡荡的柜子角落。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只留下马克杯杯底形状的咖啡渍。



凛子打开电子琴的盖子,用手指抚摸着一个个的琴键。



诗月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孤零零地被留在柜子上的裁切玻璃花瓶。



朱音走到窗边把脸颊靠在窗帘上,心不在焉地俯瞰着操场。



原本以为只是小线头缠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扯断之后才发现其实是很重要的绳结,让所有东西都变得四分五裂。就是这样的心情。无法挽回。在像这样把各式各样的活力与声音都夺走的空洞房间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人们,只能聚集在一起感受着彼此不上不下的无力感。



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虽然她自己说了最后之类的话,但真的连想要联络都没办法吗?



我拿出手机。未接来电有──刚才凛子打来的一次与诗月打来的三次。只有这些。LINE的讯息也只有凛子与诗月还有朱音传来的。



对了,网路影音平台的频道,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什么讯息。毕竟那个人有订阅Musa男的频道。我这么想着打开浏览器。播放次数已经快超过两百万了。留言区的留言也已经多到让人不想往下翻。收件栏里显示为未读的私讯也多达三位数。



可是,没有老师寄来的讯息。



我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上。



窗外聒噪的蝉声听起来很假,明明汗流浃背却感到一阵寒意。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我这么想。最好是来一场大到把全世界染成灰色的午后雷阵雨,掩盖掉所有的声音让人什么都听不见,将窗外的一切都冲刷掉。



然而愿望并没有成真,一堆刺耳的杂音包围着我们。



可是就在此时,传来一阵歌声。



我们四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上面。放在桌上的手机。



大概是在放下的时候碰到萤幕了吧。已经听过几万次,无论是和弦进行、即兴重复段的型、过门的呼吸、还是副歌中交织的副旋律,都如同自己的身体一样瞭如指掌的,我们的歌。



手指,拨动着不存在的琴弦。



凛子的手指也寻找着骨头的触感,开始踱步。



诗月的手肘、膝盖渴望着节拍在躁动。



朱音的嘴型随着歌声吞噬着虚空。



其实我是知道的。这里应该由我开口。没有别的。就只有一句话。从老师切断电话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知道了。



只是提不起勇气而已。



趁着歌声还没结束,我叠上自己的声音。



「──去参加现场演唱吧。」



三名少女的视线集中到我身上。要全部承受下来实在太沉重,我垂下双眼,看着以细微的音量继续唱歌的小小机械继续说道。



「老师说她想听。所以,去参加现场演唱吧。」



我抬起双眼。



凛子一脸得意,诗月表情腼腆,朱音则是满面笑容。三人同时朝我点了点头。







跟企画公司的柿崎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非常地惊讶。



「哎呀~原来您真的是男性啊。哎呀,哈啊。」



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约在新宿的咖啡厅见面,进行自我介绍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个人资料栏我当然有看过,不过不管是哪个影片,呃、看起来完全是女孩子,我还以为只是为了制造话题才把自己设定成男性,而且至今为止都是器乐曲,这次是第一次有歌词的曲子不是吗?所以才会……」



会被这么认为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没有穿女装时的曲子全都删掉了。应该说在听众里也有很多人有一样的想法吧。



柿崎先生跟黑川小姐之前说的一样,是「很会说好听话」的人。年龄大概三十四、五岁,皮肤晒得很黑,属于运动员类型的人,很会流汗让人看了就觉得热,即使在开着空调的店里也频频拿手巾擦额头,而且两眼放光口沫横飞地说道。



「啊,不过高中生这部分是真的呢,这点实在很难得,太棒了。因为高中生的品牌价值是最高的。而且影片中那三位女孩是、呃、啊、嗯,乐团成员?有实际演奏!呃,愿意出场?太棒了。」



感觉店里的气温上升了两度左右。



「然后我们已经把行程安排好了,Musao同学的──呃,可以称呼您Musao同学吗?还是村濑同学?好的。村濑同学的出场时间,安排在第一天开场的四十分钟应该没问题吧?因为您还是学生,为了让时间不会拖太晚,所以安排在开场。」



有四十分钟?而且还是第一棒?因为事情比想像中还要严重,让我颤抖了起来。原本以为只是被找来混在其他一大群乐团中的一组,演唱个一、两首曲子而已。看到我不安的表情,柿崎先生似乎会错意而急忙补充道。



「或许您会觉得时间有点短,真的很抱歉,而且也没有安可,毕竟只有三天的行程,找了十二组音乐人。」



「不不不,我不是嫌时间短……就算安排那么多时间给我们,可以演奏的歌曲──」



说到一半我停顿了一下。



「……我会从现在开始写。」



「太棒了!包含MC在内感觉需要七、八首呢!啊对了要先把报酬的事情讲清楚。」



虽然很会恭维人,不过感觉起来是个很正经的社会人士,应该可以信赖。在详细谈过关于彩排与器材的事情之后,他在最后这么问。



「话说回来,出场团体的名称要用什么?」



「嗯?」



「想用『Musa男』的话也可以,不过你们是乐团吧?我们的社长啊,看了影片就认定是女子乐团,不过其实也差不多所以就算了,但我觉得还是好好地以乐团的名义出场比较好。老实说社长似乎不是很喜欢Musao这个名字,想让你们换个更容易红的名字,有必要的话甚至想自己帮你们取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社长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人,不过姑且还是要跟您提一下社长的意愿。」



「这样啊……」



「啊,抱歉抱歉,这么说实在很没礼貌呢,毕竟是以Musa男的名义变有名的,对村濑同学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更改的吧,请忘记我刚才说的话。」



「不、不是那样的,抱歉。」



因为自己少根筋的反应造成误会,还让柿崎先生陷入必须道歉的窘境。



「我也觉得您说的或许没错。而且要出场的是她们,我会问问看。」







第二周在录音室练习后的家庭餐厅,我提起这件事。



「……乐团名?哼嗯。」



凛子的反应似乎不太感兴趣。



「听说乐团人是一种,在决定乐团名时一定会起争执的生物,有时还会造成流血冲突呢。」



「从哪听来的冷门知识啊……虽然没办法顺利决定的情况,似乎真的很多就是了。」



「关于乐团内的争执就交给我吧!」虽然朱音讲得非常得意,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自豪的事情。「因为决定乐团名字而解散的事情也发生过一次呢。根据我个人的经验,由猜拳赢的人来决定,其他人不能有意见。这是最好的方法!」



「……在猜拳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朱音要取什么名字?」



「唉~我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说。」



朱音这么说着,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



「我想一下,一定要从『Death』、『Dark』、『Killer』、『Blood』、『Madness』之中选出两个加进去,剩下的就随便什么都行。」



「随便什么的不行啦。猜拳还是算了……」有四分之一的机率会变成那样的乐团名也太惨了。



诗月小心翼翼地说。



「用花的名字当成乐团名如何?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有想过一个名字。因为组乐团是我从小的梦想。」



「花的名字,听起来不错呢。毕竟是女子乐团。是什么样的名字?」



原本以为如果是诗月的话,一定会取一个感觉可爱又清纯的名字,不料她拿出记事本与笔振笔疾书起来。



「『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如何?很帅气吧。这是出自法华经的四种天上的花,也是彼岸花别名的由来,正好我们也是四个人呢。」



「驳回。」



「为、为什么!」



连要说明都让人觉得无力。难写难念而且太长了。



此时凛子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那么我也提个要求。」



「呃─……那个,希望是个正经一点的……」



被狠狠地瞪了。



「经常会看到明明是乐团,却在名字里加上『Orchestra』的例子吧。那种装酷的感觉我很喜欢。希望我们的乐团也要加这个字。」



「啊─……像ELO之类的。」真的是很正经的提案,我带着歉意松了口气。



Electric Light Orchestra。Yellow Magic Orchestra。Brian Setzer Orchestra。嗯,每个都很时髦。



「果然可以缩写成三个字母,很不错呢!」



看起来完全没在反省的朱音插嘴这么说。正当我想在她说出Dark Madness Orchestra之前让她闭嘴时,诗月也在一旁开口道。



「Orchestra很棒呢。爵士乐团也经常看到。」



「唔嗯,什么名字比较好呢。嗯~NGO。」「那是非政府组织。」



「那PKO。」「那是联合国维持和平行动。」



「UNO。」「那是纸牌游戏。」



在朱音与诗月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时,凛子看着我。



「这是你起头的乐团,剩下的由你来决定。」



只有我没有提出任何建议,的确是满丢脸的。



Orchestra。用来点缀我们乐团的名字。



到目前为止,说到我的管弦乐,就是安装在电脑里的编曲器与合成器。我一直以为音乐这种东西是一个人可以玩的,实际上我也是一个人在玩。可是一个人可以玩的音乐只有一人份。音乐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果牵扯到两个人以上,不会是单纯的加法而是复杂的乘法。所以既有可能发生遇到小数点以下或负数的家伙,把一群人的作品破坏掉变成垃圾,也有可能发生相反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产生谁也无法想像的能量,一飞冲天直上宇宙。



无论结果如何,如果最初没有人与人的相遇、互相接触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我们也一样。华园老师为我与凛子牵线,才终于踏上起点。



在那个地方──开始的。



我猛然望向凛子的脸,发现她似乎也跟我想到同一个地方。起始之地。被铁丝网围起来,属于青草、苔癣、柏油的国度。那个下午,晴朗无云的天空彷佛可以前往任何地方,可是我们的钢琴声被带着阵雨预兆的风吹散,什么地方都去不成。



「……Paradise Noise。」



我低声细语。



这次我成功地承受了聚集在我身上三人份的视线。



「Paradise Noise Orchestra。」



凝结在乌龙茶杯子侧面的水珠被我用手指抹下,然后以湿润的指尖在桌上写下三个并排的字母。PNO。



「我觉得不错。」凛子这么说,其他两人也相视一笑。







会场是位于惠比寿一间外观很气派的大型展演空间。地上楼层有咖啡厅、时尚杂货店、精品店等店面,主要的地下楼层部分据说有可以容一千人的观众席,就连对展演空间不熟悉的我,也可以理解这是非常高级的场地。能够容纳四位数观众的场地应该不多才对。



当天下午,我们为了彩排在惠比寿车站集合。



凛子、诗月、还有朱音都穿着以白色为主的热裤,搭配贴身的无肩带背心,大方露出肩膀与双腿尽情享受夏天的打扮,让我无法直视她们。你们竟然有商量要穿什么?我穿的是跟平常一样不起眼的T恤加牛仔裤唉。



算了──反正我是连独奏都没有贝斯手,应该没差吧。反正大家都是来看她们三个的。说不定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目的地就在车站附近,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实际看到会场。内部装潢的清洁感与现代感,让我被慑服。跟「Moon•Echo」那个狭小又不怎么干净的展演空间完全不同。PA系统看起来像宇宙船的驾驶舱一样,甚至还有通道连接到突出的中央舞台,还有三面巨大的萤幕从天花板悬吊下来,从舞台两侧到舞台后方,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设置器材。



我们走下楼梯的时候,会场还在进行布置工作,可以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把一面看起来很重的电子揭示板安装在萤幕的下方。